“四姐姐这是睡下了么?”
是夜,银铃刚从殿内出来,便见着沈梨玉蹑手蹑脚的站在门前。
“八小姐。”比起沈棠玉,银铃对沈梨玉这个本本分分的小姑娘很有好感,“娘娘刚睡下,八小姐可是有什么事儿么?”
“没什么,只是有些睡不着,既然四姐姐睡下了,那我明日再来吧。”沈梨玉笑了笑,只是笑容有些勉强。
宫中风向变得很快,沈芙玉被太后禁足,皇上却没有为她辩解,人人都当她今日与皇后斗得两败俱伤双双失势。
而如今淑妃掌六宫之权,重又去巴结的人今日倒也不少。
“八小姐不必担心,娘娘她挺好的。”银铃笑了笑道,“娘娘心中所想,也不是咱们能猜的透的,时候也不早了,八小姐也请早些回去休息吧。”
银铃也是今日才算见识了沈芙玉的本事,自然也收起了她那微末的担心,被沈芙玉骂了那么久,她也逐渐明白了不少,瞧着娘娘睡得香甜,想来是无大碍的。
正打算回去,却见弦月宫大门打开,秦致逸匆匆走入,她吓了一跳,连同还未离开的沈梨玉一并吓得愣在了那里。
“奴婢给皇上请安。”银铃连忙拉着沈梨玉跪下,“皇上,娘娘刚刚写下了。”
沈梨玉跟着跪在地上,不敢抬头,但心中有些意外,四姐姐真是得宠,今日那么大的动静,所有人都说皇上也厌了四姐姐,却不想皇上今晚来了。
“朕进去瞧瞧,不必声张。”秦致逸心情看起来有些不太好,沉着一张脸径直走了进去。
沈芙玉正摊在床上呼呼大睡,全然不知秦致逸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。
秦致逸看了她一眼,就这么坐在了床边,沉静了好一阵子。
从凤鸾宫出来的每一刻,秦致逸心底都在想事情,想着大巽和云景,想着之前荆澜曦的那一番话,他好像仍然努力不见成果,好像如何奋起都在原地不动。
他厌倦且厌恶这样的现状。
心中一团乱麻,回神时却已经走到了弦月宫门前,望着还有粘横幅留下的米浆痕迹,秦致逸的心好像突然就安静了下来,才想起宫中有这么一个地位,至少在这里面,他暂且会忘记一切。
可惜沈芙玉已经睡了。
秦致逸觉得心中有些古怪,不知不觉间,已经将沈芙玉当做了他身边很重要的存在,这个女人虽然很讨厌,却是坦诚的,遇事也比自己更加成熟,她拿的起放得下的事物,时长是自己做不到那么豪爽的事物,她像他理想中的亲人一样,突然就觉得,沈芙玉若是当母亲,她或许会是一个好母亲吧?
“皇上,您是不是在心里偷偷说臣妾坏话呢?”
安静之中突然冒出一句话来,秦致逸一激灵瞬间站了起来,她怎么醒了呢!
气氛瞬间没了!
“朕刚从皇后那来。”秦致逸掩饰着尴尬,道,“从你嘴里就吐不出什么好话!”
“您这不是废话吗?狗嘴要是能吐出象牙那要大象干嘛?”沈芙玉睡得迷迷糊糊的,可直觉就是觉得身边有人,睁眼果然瞧见了,做起来双手叉腰,“您不在凤鸾宫,来臣妾这儿干嘛。”
十天跟秦致逸同床共寝,九天睡醒发现自己在地上,今天好不容易能睡床了,能不能不剥夺?
“朕又不可能宠幸她。”秦致逸不想承认,其实他是有些没办法了,也是想来寻个心静,“聊完了,自然就走了。”
“哦。”沈芙玉并不关心他跟荆澜曦之间的事情。
她好困。
“朕来了,你为什么还睡?”秦致逸看着沈芙玉马上就要睡倒,顿时有些恼火。
“天王老子来了,人也是要睡觉的。”沈芙玉眉头拧紧,烦人的咋舌一声,“哎呀!您有啥事儿直说呗!在臣妾面前您装什么清高啊!”
“……”
他要脸!
秦致逸冷眼看了她一眼,道:“朕跟皇后做了笔交易。”
“嗯。”沈芙玉声音哑哑的,很是敷衍的点了下头。
“朕从她手中,要回了当初作为聘礼的龙影卫令牌,还有那些龙影卫。”
沈芙玉抬头看了他一眼,道:“那是啥?”
“……就是皇室培养的暗卫,原是父皇驾崩后才到了朕手中,当初求取云景公主,唯有这一样东西,能确保朕娶到云景公主。”
“这东西作为诚意,也作为给皇后的保障,一直由皇后收着,龙影卫人数虽然不多,但有了龙影卫,朕手里能用的人也会更多些。”
沈芙玉稍微精神了一点,秦致逸再跟她谈正事儿,她想了想道:“就比方说打探情报,暗中盯人,查找证据,偷偷杀人,这样?”
“可以这么说吧。”秦致逸道。
“那这的确是个好东西啊。”沈芙玉摸了摸下巴,哪怕人不多,也能用他们盯着朝臣,多少都会改善现在举步艰难的现状,不过……“皇后娘娘应该也开了条件吧。”
“她说,她要一个太子。”秦致逸道,“可是……”
“可是皇上您不行,你给不了她。”沈芙玉煞有其事的分析。
“啧!”
“开个玩笑嘛!”沈芙玉笑了笑,“皇上真小气!”
“您何必想这么多呢?她想要,您给她就是!”沈芙玉并不觉得有什么,毕竟是交易嘛,“毕竟龙影卫这么重要的东西,用孩子交易也不是不行。”
“您要是不想有云景血脉的孩子登基,等您来日强大,大可再找个借口废太子,您将来又不会只有一个儿子,您怕这个干什么呀!”
“朕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。”秦致逸觉得自己很优柔寡断,的确,其实就像沈芙玉说的那样,将来他大可废太子,可是他却做不到,荆澜曦与他人厮混,他如今像个孩子一样觉得恶心,将来想到要废除自己的儿子……
“皇上,您要是觉得心里有负担,那就干脆和臣妾一样就是了。”沈芙玉看着秦致逸摇了摇头,果然还是年轻人啊,“您找个人去伺候皇后就是了,左右那个孩子不是您的,将来就随便按在她哪个奸夫头上,可不就解决了?”
“朕这样做,是不是很残忍?”
“历代君王,哪一个不是在累累白骨上成就功与名?”沈芙玉没有这感觉,越是复杂的事情,就越是难用对与错判断,世界本就是黑白交融的,而不是非黑即白的,“您也太幼稚了,这个年岁还这么想怎么能行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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